恨不起她来
我的存在从此刻开始,有了意义。
有人从千千万万个人里找到了我,让我成为专属于他的思思。
阿远。
阿远。
我叫一声,他便不厌其烦地答应一声。
“阿远。”
四肢被按着,红裙子被撕碎。
“阿远。”
数不清的手在我身上肆虐。
“阿远。”
头顶的灯在剧烈地摇晃着,仿佛世界要倾塌。
我感觉不到痛。
只是觉得冷。
闪光灯不间断地亮起。
我嘶哑的声音轻轻地唤:“阿远。”
没有人回应我。
我的阿远不在了。
他永远,永远地不在了。
我自嘲地笑了,大口大口的血从我口里吐出来。
那么多的血,怎么也吐不干净。
太脏了。
真的太脏了。
耳边似乎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:“谢静思。”
“静思。”
谢舒禾踉踉跄跄地走过来,她轻轻捂着嘴,那双温柔的眸子盛满了哀痛:“怎么回事?”
“谢静思拿钱雇人想毁了你,幸好,估计没有谈拢价钱,最后她自食其果。”
“我来的时候,已经晚了,那些人也都已经逃了。”
杨容卿摇头叹息:“早知道,她十三岁那年来投奔谢家,我就不该心软同意的。”
谢舒禾不可置信地看着我:“静思,你快说,一定是误会,对不对?你怎么会——”
“舒禾,你也别心软,穷生奸计,她是咎由自取。”
看啊。
指鹿为马,颠倒黑白。
这就是我妈拼了命,不惜做小三都要攀上的阶级。
我眼珠迟缓地转动,目光从杨容卿,扫到了谢舒禾,最后停留到了沈宁远的身上。
他的那张从来都冷漠高傲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缝。
“够了!”
沈宁远看着我,眼里居然流露出了惊痛。
他快步走过,脱下外套,裹在了我身上。
他的手在抖,心跳得很快。
我身上污秽的痕迹和血沾在了他的衬衣上。
他有洁癖,但也不嫌弃,将我搂在怀里,仿佛我是他最珍视的宝物。
我咬破了舌尖,疼痛让我积蓄了些许力气。
张了张嘴,只发出了轻微的气音。
沈宁远注意到了,他的声音有颤音:“静思,你想说什么?”
他俯下身子,将耳朵侧过来。
“电话,你没接。”
他眸光颤动,脸色惨白。
我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,是求救电话。
但他没接。
“宁远。”
谢舒禾眼眶微红,她看见我,不忍地别过了头:“静思的惨剧,都不是我们希望的,你别太难过了。”
沈宁远抱着我的手紧了紧:“今天的事,别再有第五个人知道,我会让伤害静思的人付出代价。”
付出代价?
如果伤害我的人,是杨容卿呢?
如果,是谢舒禾呢?
我指节肿得发白,嘴里又涌上鲜血,一股又一股,血浸透了他的衬衫。
强撑的意识终于崩溃,我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半梦半醒间。
我听到了沈宁远濒临崩溃的怒吼。
“怎么回事?她怎么会吐血?!”
“静思,你别吓我,静思!你想要我的爱,我给你!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!”
听到了徐袅愧疚的哭声: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,静思,对不起,你千万不要有事。”
我手指动了动。
不怪你,袅袅。
我以为我答应和沈宁远离婚就好了。
没想到我妈欠了杨容卿一条命,母债子偿,她想让我死。
医生纷乱的脚步声。
仪器的声音。
鼻尖消毒水的味道。
医生扳开了我的眼。
一片微芒的白光。
就像我妈死的那天,那天太阳的光芒也是这么刺眼。
她称不上对我好,小时候动辄打骂我,拧着我的耳朵骂我只是个小三生下来的贱种,不要去肖想那些我够不到的。
每次打完我以后,她的心情都能稍微好一点。
我抹着泪,站在凳子上做饭,我妈歪在沙发上喝啤酒,啤酒空罐子到处都是。
我端着饭都要小心翼翼,生怕被绊倒,再迎来一顿打。
但她游走在各个男人间,为了供我上学,费尽心思。
我见过她满身酒气哭到天明,也见过她笑脸逢迎满脸谄媚。
我恨不起她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