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明礼妄歌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曾许人间共白头完结版小说谢明礼妄歌》,由网络作家“浮生一夏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阿珠,替我转告父王母后,婚事我应了,下月生辰便回无名海。”“公主您终于想明白了!”“且不提谢明礼区区一介凡人,本就配不上我人鱼族尊贵的公主殿下!就说公主五年前的赤城告白,谁能不动凡心,偏他避之不及,逃荒似的远赴边关!”远方花船摇曳而来。妄歌摆摆手。阿珠立时噤声,变回鱼型,潜入水中。水波荡漾开来。妄歌抬眸,看到迎面而来的花船上载着十里红妆。花船是五年前谢明礼送她的生辰礼。据说,是他亲自设计,花了三年时间寻材料,又聘了数十位江南最顶尖的造船师,精心打磨了两年,才最终完成的。如此用心,任谁瞧了不觉得他情根深种?她亦是如此。毕竟,全京城都知道,她只是谢小侯爷从路边捡回的孤女,名义上的妹妹。可也正是那日,一切都变了。当她在漫天花雨中,将自己...
《曾许人间共白头完结版小说谢明礼妄歌》精彩片段
“阿珠,替我转告父王母后,婚事我应了,下月生辰便回无名海。”
“公主您终于想明白了!”
“且不提谢明礼区区一介凡人,本就配不上我人鱼族尊贵的公主殿下!就说公主五年前的赤城告白,谁能不动凡心,偏他避之不及,逃荒似的远赴边关!”
远方花船摇曳而来。
妄歌摆摆手。
阿珠立时噤声,变回鱼型,潜入水中。
水波荡漾开来。
妄歌抬眸,看到迎面而来的花船上载着十里红妆。
花船是五年前谢明礼送她的生辰礼。
据说,是他亲自设计,花了三年时间寻材料,又聘了数十位江南最顶尖的造船师,精心打磨了两年,才最终完成的。
如此用心,任谁瞧了不觉得他情根深种?
她亦是如此。
毕竟,全京城都知道,她只是谢小侯爷从路边捡回的孤女,名义上的妹妹。
可也正是那日,一切都变了。
当她在漫天花雨中,将自己的拳拳真心掏给谢明礼看,问他是否愿娶自己时,谢明礼却惊得直接跳下了花船,头也不回地游回了岸边。
而后,便是数日的避而不见。
等妄歌再听到谢明礼的消息,他已经身披戎甲,奔赴边关了。
这一去,便是五年。
任由妄歌去了一封又一封字字如泣的家书,始终没等来一句回应。
从前她随意写上两个字都喜笑颜开地说要裱起来的人,她说无聊便能提笔洋洋洒洒给她写下一个话本的人,如今却连一个字都吝惜起来。
冷遇来得太快。
妄歌甚至都怀疑,谢明礼喜欢男子。
可就在一个月前,谢明礼回京了。
身边还跟着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。
眼睁睁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偏爱,都落到了那姑娘身上。
她才知,谢明礼并非不爱女子。
他只是不爱她。
过往的千般好万般宠,不过是谢小侯爷的一时兴起,就如同豢养了一只小宠物。
是她僭越了。
是她自作多情地把那些都当成了他心里有她的证明,总想着只要自己再努力些,再主动些,便能与他携手一生。
哪怕谢明礼带回了柳莹莹。
她心中都还残存着一丝幻想。
幻想着谢明礼只是念及副将的功绩,才将其孤女柳莹莹带在了身边。
直到前几日。
谢明礼用军功,向皇帝讨要了一纸婚书。
他与柳莹莹的婚书。
得知此事,妄歌去寻谢明礼想要个说法。
可她跑遍了京城,才从柳莹莹院里的丫鬟那儿得知,他陪柳莹莹去了落日崖赏花。
落日崖的桃花一绝。
她曾无数次央着谢明礼陪自己去看。
可谢明礼总有说辞,每回拒绝时还不忘提醒她,桃花是要与夫君携手相看的。
他如此拒绝她。
却与柳莹莹看桃花去了。
妄歌捂着酸涩的心口,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地意识到,他真的,从没爱过她。
可十年如一日的爱恋,又哪会如此轻易熄灭?
她犹不死心。
提着裙摆就跑去了落日崖。
夜幕时分。
妄歌终于爬到了崖顶。
衣裳凌乱,鞋上满是泥泞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而在落日余晖中,在姻缘桃树下,谢明礼如珠如宝地将柳莹莹搂进怀里,仿佛怕把她砰碎了似的,轻轻捻去了飘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片桃花瓣。
妄歌被这一幕定在了原地。
纵然早知谢明礼不爱自己,她依旧心口抽痛,险些呼吸不上来。
此时,山雨袭来。
谢明礼小心翼翼地护着柳莹莹上了马车。
马车从妄歌身边驶过。
山风吹过,扬起车窗帘子。
柳莹莹瞧见了她,娇嗔提醒。
“阿礼,妄歌妹妹来了,可是与人有约?”
闻声,妄歌抑制不住地又生出了点妄念。
希望谢明礼会如往日那样,温柔地把她抱上马车,心疼她此时的落魄与慌乱。
可妄念终是妄念。
谢明礼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。
车帘落下。
妄歌听到谢明礼淡漠的声音传来。
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“既然不长记性,便在此好好反省!什么时候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,什么时候再回侯府!”
马车呼啸而过。
一刻都不曾为她停留。
一如谢明礼的爱。
妄歌一动不动地目送着马车远去。
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下。
她被雨水浇得狼狈不堪,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。
只片刻,便轰然倒地,战栗不止。
只可惜,却再无一人为她倾伞了。
这便是代价。
作为美人鱼,想在岸上生存下去的代价。
她不能触碰雨水。
哪怕一滴,都能让她痛不欲生。
谢明礼知道她怕雨。
往日每逢雨天总要寸步不离地守着,她呼一声痛,他便能连夜进宫把太医给抓回侯府给她看诊。
而如今,他悉心呵护着另一个女人,却将她遗弃在即将入夜的悬崖顶,任由她被大雨吞没。
妄歌蜷缩在雨幕里。
大雨一滴又一滴落在她身上。
犹如千刀万剐。
同时,也将她对谢明礼的爱意一点点剜去。
她爱了十年。
强求了五年。
只换来这样的结果。
半年前,父王母后派人鱼来传信,说是给她定了门亲事,她还气他们管太多,坚持要留在侯府。
可现在她真的累了。
谢明礼不爱她。
她为爱留在人间也便成了笑话。
落日余晖殆尽。
妄歌痛晕过去,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是时候回家了。
回到那片人类永远都找不到的无名海。
这一晕便是三日。
妄歌只觉浑浑噩噩,身子忽冷忽热。
一时梦见十年前谢明礼将她歹人手中救出的陈年旧事,一时又梦见谢明礼将她鱼尾齐齐斩断的恐怖画面。
她惊醒过来。
发现自己在京郊的一个农户家里。
得知是昨日天气转晴,大娘进山采参发现晕倒的她,就将她带回了自己家里,还给她喂了好不容易采到的好参,才把她这条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。
妄歌便把身上的金银珠宝都给了大娘。
大娘说自己的参不值这些,但妄歌坚持要给,大娘只得收下,喜得连声喊活菩萨。
妄歌笑笑,没说什么。
人间的金银珠宝,对人鱼来说,毫无用处。如今能给到这样善心的大娘手里,也算物尽其用了。
妄歌告别了大娘。
转头就去了护城河边。
护城河不仅途径江南,还有暗渠直通无名海。
阿珠不能完全幻化成人形,便是通过这条水路来京城给她传信的。
如今得了妄歌的回信,更是片刻不停地要把好消息带回无名海。
花船逼近眼前。
妄歌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眼下。
自从五年前她表白被拒,谢明礼远赴边塞,花船便被束之高阁,再也不曾入水。
如今,它再次摇曳于水面。
承载的,却不是谢明礼对她的偏宠。
而是谢明礼为柳莹莹备下的十里红妆。
他曾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生辰礼,他曾因她的告白避之不及的花船,如今为了哄另一个女人开心,都能轻易地拿出来了。
妄歌本以为自己会痛苦不堪。
然而,真当载着十里红妆的花船停到她眼前时,她的心也只轻微地抽痛了一下。
明显,但不剧烈。
花船停稳。
面如冠玉、青衫落拓的男人出了船舱,看到岸边的妄歌,愣了一下,方才沉眸训诫。
“你都在外野了三日,还要闹到何时?”
“大哥教训的是。”
妄歌垂下眼眸,不争不辩。
雨下了两日。
她在落日崖躺尸两日。
但凡谢明礼心里有她一分,派人回去看她一眼,都会知道她的处境。
可没有。
一分都没有。
妄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如今再见到谢明礼,才恍然发觉,自己满心满眼爱了十年的男人,也不过如此。
疏离的称呼让男人皱紧了眉头。
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大哥。”妄歌抬眸,不闪不避,“往日是我僭越,但如今我想通了。我既是侯府养女,自然该尊称您一声大哥。”
她的眼底平静无波。
好似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谢明礼心头一紧,下意识抓紧了妄歌的手腕。
“你再说一遍!”
“大哥放心,不该有的心思我都收起来了。”
所以谢明礼,你不必反复求证了。
妄歌的视线越过他,落到了他身后的嫁妆上,温声说了下去,“大哥大嫂婚期将至,小妹提前恭祝你们百年好合,早生贵子。”
从此以后,山高水长。
我放过你,也放过自己。
妄歌心头说着。
随即轻轻拂去了谢明礼的手。
转身离去。
指尖的温度迅速褪去。
谢明礼呼吸微滞。
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自己手中流失,抬步便想追上去。
柳莹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。
“阿礼,妄歌妹妹是不是还在为那日咱们把她丢在落日崖的事生气啊?”
谢明礼面色一紧。
柳莹莹便掩面轻咳了起来。
“都怪我身子骨弱,不能受寒。若是我早知妄歌妹妹怕下雨,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丢下她的。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谢明礼连忙上前替她顺气。
看着妄歌离去的背影,他的眸光闪动着,仿佛有什么情绪即将破壳而出。
可他什么都没做。
半晌,他才压下眼底波光,咬牙说了一句。
“她又不是傻子,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吗?”
语气有些焦躁不安。
也不知是在安抚柳莹莹,还是在安慰自己。
妄歌听得清楚。
却只是轻轻按了按心口。
没事的。
往后,她再不用躲雨了。
好一个将功补过。
妄歌想放声大笑。
可皮开肉绽的疼痛,让她实在分不了神,只能堪堪维持住意识。
老夫人见不得妄歌这幅似笑非笑的样子。
她皱巴巴的脸皮颤抖起来。
“莹莹好心救你,你做出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?明礼待你如何,莹莹待你如何,侯府又待你如何?让你绣个喜帕都不肯?”
妄歌颤声:“喜帕我绣。”
谢明礼冷厉的视线立刻落到了管家身上。
管家刚出的一鞭来不及收,再次抽得妄歌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对不起,小侯爷。”管家忙不迭认错。
“下去......”谢明礼寒声。
可话音未落,妄歌已经开了口:“继续。”
谢明礼眼眸骤然一缩。
柳莹莹瞥了眼谢明礼,又垂眸抹泪。
“妄歌妹妹可是气我让你干绣娘的活儿?我只是不忍见妹妹受皮肉之苦,瞧妹妹绣工好,想讨你个祝福罢了,要是妹妹不愿......”
“大嫂。”妄歌喘息着打断她,“我愿意。”
谢明礼冷哼:“你若不是针对莹莹,为何不肯服软?”
为何不服软?
问得可真好。
如今她服软,还有人心疼吗?
既无人心疼,又何必服软呢?
妄歌勉强扯了下嘴角,颤声提醒:“大哥忘了吗?谢氏家规第二十一条,大家法一旦启动,除了死,不可中止。”
谢明礼怔住。
谢氏家规?
往日她最厌烦这些东西了,如今怎么比他记得还清楚?
“住手!”他心烦气闷,低喝出声。
“明礼!”老夫人轻喝,转头又看向管家,“还剩四十三鞭,继续!”
“祖母!”谢明礼猛地攥紧拳头,“我和莹莹的婚期只剩一月,这一百鞭抽完,喜帕还赶得上吗?”
竟是为了喜帕!
妄歌心头微痛。
谢明礼爱柳莹莹就到了这地步?
为了柳莹莹的心愿,不惜跟谢氏家规作对?
见老夫人踌躇,她当即呛声:“大哥这是要违背祖训?”
谢明礼咬牙:“妄歌!”
他鲜少喊她全名。
一旦喊了,便意味着他处在盛怒的边缘。
柳莹莹连忙跪在老夫人脚边:“都怪莹莹不懂谢氏家规,提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,祖母要罚,便罚我吧!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谢明礼的语气瞬间温和下来。
他俯身扶起柳莹莹。
再看向妄歌时,脸黑沉得厉害。
“既然你非要作践自己,那便受着吧!”
说罢,拂袖便走。
可就在与妄歌错身而过的瞬间,他听到了她的低喃。
“谢明礼,我不欠你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......”谢明礼顿住。
垂眸,便看到了她鲜血淋漓的后背,顿时眸子一缩。
妄歌抬起苍白的脸,朝他轻轻一笑:“我们之间,还有话可说吗?”
“你!”谢明礼气结,“真是自作孽!”
他大步离去。
柳莹莹连忙跟上。
离开前,还不忘提醒妄歌:“妹妹的喜帕,我很期待。”
妄歌看清了柳莹莹眼底的嘲弄。
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三分嘲讽。
尽情期待吧。
反正她留不到他们大婚那日了。
鞭子继续落下。
血沿着破碎的衣物滴到了地上。
如一朵朵炸开的花。
妄歌看着地上的血花,只觉头晕目眩。
所幸,持续的剧烈疼痛让她不至于当场晕厥。
老夫人看得乏了,起身想走。
妄歌连忙抬眸唤道:“老夫人。”
她已是气若游丝。
可正好卡在没落鞭的空档,依旧叫老夫人听了个正着。
老夫人的视线如寒冰般刺向她:“你唤我什么?”
“祖母。”妄歌乖顺改口。
“说。”老夫人抬手,暂时阻止了管家落鞭。
妄歌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清晰有力些:“既然要绣喜帕,歌儿便想向祖母讨要一物,还望祖母应允。”
老夫人蹙眉:“你以为自己有资格讨价还价?”
“祖母放心。”妄歌轻笑,“此物对侯府来说,无关紧要。歌儿只是想用作祈福,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危害。”
“祈福?”老夫人信奉这些,当即松口,“说吧,想要何物?”
妄歌毫不犹豫:“此物正是往日我抄写的经文和绣的佛图!”
看老夫人面露不解,她又立马解释起来。
“既是祈福,若用别人抄的绣的,我怕老天怪我心不诚。可这好事将近,喜帕急着要用,我又受了伤,实在分不出时间重新来抄经绣图了。”
“若是不祈福......”
妄歌没把话说完。
但对老夫人来说,足够了。
老夫人朝跟在身边的嬷嬷摆摆手:“去办吧!”
说罢离去。
嬷嬷领命而去。
管家的鞭子再次落下。
没了外人在场,妄歌终于不需要硬撑了。
她猛地喷出口鲜血。
晕厥前,脸上却溢出了笑。
真好。
她在人间的痕迹,又少了一点。
谢明礼答应得很快。
妄歌知道他是心中有愧。
他虽然不爱她,却也是真心疼惜过她的。
如若不然,他早就找她要血了,而不是在柳莹莹受伤后,才惊慌失措地找到她。
“谢谢大哥。”
妄歌包扎好伤口。
后退两步,朝谢明礼笑得一脸明媚。
“护城河岸的风景瞧腻了,我打算坐着花船到附近的岷江游一圈。大哥和大嫂一定会给我捧场的吧?”
谢明礼心中生出古怪。
他伤了她,她不哭不闹,还邀他和柳莹莹游湖,当真是放下他了吗?
亦或者,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呢?
如若不然,为何偏偏要在他送她的花船上过生辰呢?
“我......”谢明礼纠结。
柳莹莹立马温声接话:“妄歌妹妹的生辰是两日后吧?可明礼,皇上今日说,两日后要咱们陪同他去安国寺上香,你忘了吗?”
谢明礼闭眸:“歌儿,待我从安国寺回来再给你补办生辰宴吧!”
补办生辰宴吗?
妄歌笑:“好呀!”
她可是人鱼公主。
生辰宴自然是要补办的。
只不过,那与谢明礼无关了。
无名海域会为她燃起天火,流光溢彩,七日不歇。
那样绝美的景色,人间永远都看不到。
转眼便是生辰当日。
妄歌与谢明礼、柳莹莹同时从侯府出发。
只不过一个往南去护城河,两个往北去安国寺。
侯府门口。
谢明礼先一步上了马车。
柳莹莹抚摸着自己灼伤康复后愈发光彩夺目的脸,走到妄歌身边,娇声道:“妹妹的血可真好用,生辰过后,还需妹妹继续费心了。”
“虽然我的血你不该用......”妄歌从怀里取出一方喜帕,递给她,“不过,还是祝你新婚快乐。这是贺礼,务必要用。”
喜帕是她让阿珠从无名海运来的。
上面的鸳鸯是用人鱼族特有的灵果汁液染织的,可保人类不受人鱼血液侵害。
妄歌也不是特意要救柳莹莹。
只是这东西原本就是她为谢明礼准备的新婚礼。
虽然他们的婚礼没了,但留下这份贺礼,也算给这十年一个圆满的交代了。
贺礼送了。
余下的一切,与她便再无干系了。
妄歌不再理会柳莹莹。
脚步轻快地走到谢明礼的马车前。
“谢明礼,再见啦!”
她自顾自说着,又继续往前,上了自己的马车。
谢明礼掀开车帘,只看到她潇洒的背影。
他的心一阵抽痛。
下意识想跳下车追上去问清楚。
柳莹莹快步走上前,一脸为难道。
“明礼,妄歌妹妹说她不想给我绣喜帕了。我想她定是为取血的事生气了,要不,今日陪她过了生辰宴,明日再快马加鞭追上皇上的车驾吧?”
谢明礼失笑:“她就是孩子心性,耍点性子,过几日补了生辰宴就好了。”
两人坐回马车上。
两驾车马交错而过。
车窗帘被风吹起。
谢明礼同柳莹莹谈笑晏晏的画面映入眼帘。
妄歌深吸一口气。
漫长的十年,终于结束了。
谢明礼。
从今往后,再也不见。
妄歌一夜好眠。
自从谢明礼奔赴边关,她鲜少有睡得如此好的时候。
为此,她没少寻医问药。
大夫总说这是心病,无药可医。
不想,治疗竟如此简单。
只需放下对谢明礼的痴缠便可药到病除。
幸好,醒悟得不算太晚。
从今往后,她将夜夜安眠。
真好。
妄歌如此想着。
随即翻了个身,还想再多睡会儿。
可丫鬟来报,说是老夫人请她去前厅。
谢明礼的母亲去世得早。
老侯爷又是个痴情种,硬是守住了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。
谢明礼算是被老夫人这个祖母一手带大的。
老夫人瞧不上妄歌。
当着谢明礼的面倒是不说什么。
可背地里,没少敲打她,让她不要痴心妄想。
谢明礼不在的这五年,老夫人更是变本加厉。
惩罚她的手段也从简单的抄写女诫,逐渐演变成了跪祠堂,受家法。
往日,妄歌念着她是谢明礼的祖母,诸多忍让。
甚至,还妄图通过伏低做小的讨好,改变老夫人对她的看法。
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鱼公主。
短短五年内,已能揽下府上大小杂务。
现在想来,当真是傻。
面对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,卑微讨好,不过是给了对方一个肆意拿捏的机会罢了。
谢明礼如是。
老夫人更是如此。
不过,提及老夫人,妄歌不免想到她那儿还有不少自己抄的经,绣的图。
人间的十年当真是久。
久到她回头才惊觉,自己孑然一身而来,却也在不知觉间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。
清理有些麻烦。
可她干干净净地来,亦想干干净净地走。
既然谢明礼如此厌恶她,她也不想给谢明礼留下任何东西来碍眼。
权当,是还了他前五年的好吧。
妄歌起床洗漱。
丫鬟还守在外头。
显然是习惯了妄歌每每被老夫人通传,都要忙不迭赶过去的样子。
但今天她注定要失望了。
妄歌洗漱完毕,又安安稳稳地坐在镜前梳妆。
丫鬟等不及,催了一句。
她立刻叫人把丫鬟丢出了院子,并让丫鬟转告老夫人,她用过早膳便去请安。
丫鬟不可置信地离开。
不多时,老夫人院里的粗使奴仆过来了。
竟是想直接上手,捉拿妄歌过去。
妄歌本能地反抗。
原本以她的能力,轻松拿下几个奴仆不在话下。
可落日崖那两日的雨严重透支了她的身体,此时的她比起成日说自己不舒服的柳莹莹都不知弱了多少。
妄歌被押到了老夫人面前。
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奴仆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。
她便受不住,噗通一声跪在了堂前。
“妄歌,你可知错?”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。
“不知。”
妄歌抬眸,却见谢明礼和柳莹莹也在。
余下的辩驳全被咽回了肚里。
然而,谢明礼正在看柳莹莹手里的佛图。
目光轻柔,神情专注。
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老夫人的蓄意刁难和奴仆的粗鲁对待。
可曾经老夫人让她行跪拜礼,他都要闹得侯府不得安宁。哪个下人不小心冲撞了她,他都会杀鸡儆猴、不留情面。
他如此小心翼翼地捧过她。
可为什么,一切都变了呢?
妄歌看着视若无睹的谢明礼。
头一回觉得爱上这个男人,把真心捧到他面前,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。
眼神冷了。
心也冷了。
妄歌敛下眸,不再看谢明礼。
老夫人依旧在冷声训诫。
“你寄人篱下,却目无尊卑,若是不好好教导,将来必成大祸。来人,请大家法!”
大家法,便是一百鞭。
谢明礼下意识抬眸看向妄歌。
似在期待她开口求饶。
可妄歌始终沉默不语。
大家法而已,她这五年又没少挨。
老夫人怨她逼走谢明礼。
每逢听闻谢明礼受伤,便要寻着由头请家法。
妄歌心知肚明。
只是当时的她根本不在乎。
人鱼的寿命长,身体恢复能力也远胜人类。
除了淋雨,几乎没什么伤能在她的身上停留超过三日。
那些疼痛,她只当成是与负伤的谢明礼感同身受。
如今嘛......
谢明礼曾为了她受老侯爷一百鞭。
她受了这次,便也还清了。
妄歌不肯开口。
谢明礼也偏开了头。
管家执鞭,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妄歌身上,没有丝毫的轻慢。
内堂静谧。
只余下抽鞭的声音和妄歌的痛苦喘息。
身上的衣裙被鞭子抽烂。
鲜血溢出,染红了后背。
妄歌紧皱着眉头,身体孱弱到几近晕厥,却依旧一声不吭。
恍惚间,她听到了谢明礼的声音。
“歌儿,错了就要认!”
错?
妄歌笑了。
她的确错了。
她最大的错,就是爱上谢明礼。
她最大的错,就是为了谢明礼,来到人间。
妄歌的笑,让谢明礼莫名心慌。
往日她破了手指都哭哭啼啼地要他哄,如今受了数十鞭,她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了。她何时变成了这样?
谢明礼下意识转眸:“祖母......”
柳莹莹似是才发觉妄歌受罚般,适时插话。
“祖母,妄歌妹妹年幼,不懂规矩重新教过便是。请大家法是否太重了些?这样吧,我瞧妹妹绣工极佳,正好我的喜帕还没着落,不如就让妹妹将功补过?”
妄歌又昏睡了两日。
只是这一次,再没梦见过谢明礼。
背上已经上过药。
她却毫不在意。
反正等回了无名海,这些伤痕便会消失无踪。
好在老夫人守信。
东西整整齐齐码了两箱送来。
就连妄歌自己见了都有些惊讶。
没想到,零零散散送了这么些年,竟积攒了那么多。
她让仆人把箱子搬到了院子里,又顺势借着老夫人的由头,命人去谢氏祠堂取了她抄写的女诫和家规过来。
不多时,东西取来。
妄歌借口祈福仪式不得围观,不得打断,屏退了所有人。
随即一个火把丢到了上头。
火光漫天。
但无人来查看。
毕竟,今日皇帝寿辰,侯府的几位主子都进宫赴宴去了。
果真是个好日子。
妄歌心想着,转身又去了谢明礼的院子。
暗卫依旧现身阻拦。
可妄歌早就想好了说辞。
“大嫂让我绣喜帕,可我没时间画花样了。往日我的画都在大哥这里,我想取来比照。若是因你的阻拦耽搁,我可不替你担责。”
“属下立刻去请示。”暗卫抱拳。
“你只管去。”妄歌提醒,“只是大哥在宫中赴宴,三日后才会回府。误了工期,你自向大哥大嫂请罪便是。”
谢明礼前往边关五年。
到头来,得了个冷面杀神的称号。
妄歌自然不怕。
但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下属,可是清楚地知道他发起怒来会如何。
暗卫犹豫:“只是取画?”
妄歌露出不满的神情:“不然呢?侯府短着我什么了?我还能偷侯府的东西吗?”
这倒是实话。
往日妄歌能随意出入这院子,都从未闹出过事。
今日只是取个花样,想必也出不了乱子。
暗卫找不出错处,只得放行。
妄歌一路直奔书房。
谢明礼不喜欢在卧房里摆放装饰物,所以大部分的东西都在书房。
她本以为能够轻松找到。
没曾想,谢明礼才回来月余,书房已经大变样。
目光所及,竟找不到属于她的任何东西。
妄歌只得去卧房寻。
可卧房依旧没变,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。
唯独曾经挂着的两幅她的画像被收了起来。
妄歌再寻。
整个院子不过五间房。
她终是在院子角落的旧库房的破烂桌椅堆中,找到了五个箱子。
打开一瞧。
正是谢明礼与她过往的种种交集。
不消想,定是谢明礼怕柳莹莹瞧见伤心,便先一步把东西都给收起来了。
如今,倒是省了她的事。
挺好。
妄歌一个个箱子看过去。
除了两把剑烧不了,其他的都能一把火解决。
不过说到剑,她倒还真有些头痛。
当初为了让谢明礼用得称心,她特意寻了千年玄铁来铸剑。所以这两把剑,把把都削铁如泥,火烧不断,刀砍不断。
原本倒是能卖个好价钱。
偏她一时上头,铸剑时还在剑身上塑了“谢明礼”三字。
处理不了,便只能带走。
妄歌掏出火折子,连箱子带旧库房一并烧了。
随即揉乱头发,摸黑脸颊,逃荒似的跑出去找暗卫。
“不好了,旧库房失了火,我去找人救火,你速速入宫找我大哥回话。”
暗卫不是没疑心。
可瞧见妄歌狼狈的模样,再看旧库房升起的黑烟,终是选择了相信她的话,火速离开复命去了。
妄歌回到旧库房门口。
亲眼看着几个箱子都烧干净了,才大喊走水。
原本妄歌在自己院子里“祈福”,府上下人看见黑烟都没当回事儿,一听是谢明礼的院里走水,轰隆隆地全赶过来救火了。
一时人多眼杂。
妄歌悄无声息地把剑带出了侯府,连夜抛进了护城河。
又让接替阿珠留守的人鱼沿着护城河而下,一路把剑送去了海里。
当然,只是普通大海。
毕竟,人间之物入不得无名海域。
往后经年,她也不想再瞧见与谢明礼相关的东西了。
回到侯府不久。
谢明礼便火急火燎地闯进了院里。
“妄歌!”
“大哥有事?”妄歌面不改色地走出来。
谢明礼冲到她面前。
妄歌立刻给出解释。
“失火之事,是我翻东西时不小心落下了火折子,但那里是旧库房,应该也没什么重要之物吧?我逃得快,并未伤着。”
只是随口给的安抚。
原本也没想谢明礼会在意。
却不想,谢明礼几步上前,直接拽着她就往走。
“莹莹为了救你的东西被火灼伤了,你的血不是疗伤有奇效吗?快跟我去救莹莹!”
谢明礼走得急。
拽得妄歌手腕生疼也没察觉。
妄歌冷眸看着身前的男人。
说是放下了。
心里却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痛楚。
谢明礼一直都知道她的血液特殊,伤口愈合得比常人快。
可曾经的他依旧见不得她受一点伤,说是愈合得再快,受伤时总是要痛的。他说舍不得让她痛,所以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人知道她的血有此奇效。
而现在......
他却让她放血给另一个女人治疗灼伤。
连命悬一线都不是。
他就那么心疼柳莹莹吗?
妄歌亦步亦趋地跟着谢明礼进了柳莹莹的房间。
柳莹莹半躺在床上。
一见谢明礼,立马红了眼:“明礼,大婚将至,我的脸却成了这般模样,你会嫌弃我吗?”
谢明礼快步上前安抚。
“莹莹,你是为我伤的,放心,我有法子治你。歌儿的血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,你不会留下疤痕的。”
妄歌跟着上前。
看了一眼柳莹莹的脸。
灼伤之处不过烛火之宽。
再说,她离府时,旧仓库的火已经扑灭了大半。
彼时的柳莹莹和谢明礼还在宫里呢。
以柳莹莹的身份,可没有先谢明礼一步离席的道理,只能是跟谢明礼一起离宫,再另寻机会单独灼伤自己了。
谢明礼眼瞎。
她可不眼瞎。
柳莹莹对上妄歌探究的眼神。
嘴角闪过一丝笑意,转头便扑进了谢明礼的怀里。
“明礼,你说什么胡话,怎么能因我让妄歌妹妹受伤呢?”
“反正她受了伤很快就会好,但你的脸绝不能因此毁了。”
谢明礼的话字字诛心。
不过只剩三天。
妄歌也不想事事计较了。
她没理会柳莹莹暗藏的挑衅,只提醒谢明礼。
“我的血,她用不了。”
“只是取你一点血,又不要你的命,你何必如此计较?”谢明礼皱眉,“歌儿,别忘了莹莹是为什么受伤的!要不是你的粗心导致走水......”
“我说,我的血她用不了。”妄歌再次警告。
谢明礼怒气爆发:“妄歌!不要再任性了!”
妄歌无语失笑。
她的血液的确能加速伤口愈合。
可那仅仅只对人鱼和龙族有效,若是用在人身上,表面瞧着是愈合了,实际会从内里开始一点点溃烂。
像柳莹莹这么点伤。
敢用她的血,只怕最后脸皮会完美无瑕地掉下来。
这个谢明礼也不动动脑子。
她那么爱慕他,若是她的血真能治人,她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受伤?
“事不过三,我警告了你两次,你仍要取我的血给她用吗?”
“是。”谢明礼咬牙,“这是你欠她的!”
妄歌不欲争辩。
转眸看向柳莹莹:“即便我说你用了我的血必会后悔,你也仍然想用吗?”
柳莹莹目光一闪。
随即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“妄歌妹妹,我也不想伤害你,可是我和明礼马上就要大婚了,我的脸真不能留疤,算我求求你了,就帮帮我吧!”
妄歌最后一次给出机会:“你们真的都想好了?”
谢明礼将匕首丢到她面前:“别废话了,莹莹的伤拖不得。”
灼伤而已。
又不是致命伤,有什么拖不得的?
只是他不舍得罢了。
妄歌闭了闭眼眸。
压下了翻涌的情绪。
有什么可伤心的呢?
谢明礼这人不向来如此么?
只不过,以往她总当那份明目张胆的偏爱只属于自己罢了。
如今看得够清楚了。
他的偏爱,可以给任何人。
只是不会再给她了。
“好。”妄歌捡起匕首,朝着他们早已备好的大碗,划破了手腕,“如你们所愿。”
鲜血流下。
一点点填满了大碗。
妄歌晃悠了一下。
谢明礼下意识扶住她。
她却轻轻推开了他。
“大哥,我想去花船上过生辰,可以吗?”
回到侯府。
妄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后花园。
花园里种了颗枣树。
那是十年前她来到侯府那天,央着谢明礼亲手为她栽下的。
彼时她对人类的花草树木无感。
只是听说人类新婚当日,都会把花生枣子桂圆等物放在婚床上,讨个彩头。
便缠着谢明礼种了这枣树。
私心里只盼着有朝一日,能将这棵树结下的果实洒在他们的婚床上。
她花了十年悉心养护。
如今,枣树硕果累累。
她和谢明礼却再不可能了。
不过,毕竟是自己种下的,她也不希望这些果实出现在谢明礼和柳莹莹的婚床上。
膈应他们。
也膈应她。
妄歌招呼了下人过来帮忙。
高大的枣树,在几人的合坎下,很快落地。
一如她对谢明礼的爱。
看似坚不可摧,但真要放下时,却也没想象中困难。
枣子滚了一地。
妄歌便让下人们把枣子拿去分了食用,再把枣树砍成柴火送去了厨房。
转头又开始清理花花草草。
谢明礼爱花。
她这五年每想谢明礼一次,便在园中种一朵他爱的花。
时至今日,香花满园。
可惜,香花变成了笑话。
妄歌将自己种的花一朵朵拔除。
连带着这五年的每一次思念,全都付之一炬。
火焰染红了侯府的半边天。
谢明礼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。
“歌儿,你为何让人砍了那枣树?”
“没什么。”妄歌拍去手上的泥土,“只是厌了枣树,想换颗树种罢了。”
谢明礼松了口气。
刚要问她想种什么,却在火光映照下,发觉整个花园空落落的,已少了大半的花。
他面色一沉,心里生出了三分不安。
妄歌却只轻飘飘地看向了追来的柳莹莹。
“大嫂,花园已经腾空了,往后你尽可种些喜欢的花。”
“这......”柳莹莹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,“妹妹可是听信了府上的风言风语,在怪我这个大嫂不识趣?”
谢明礼蹙眉:“什么风言风语?”
柳莹莹支支吾吾不肯说。
谢明礼便又看向妄歌。
然而,妄歌只是望着跳跃的火光,淡然一笑。
“我也不知大嫂在说些什么。”
“我纯粹是觉得打理花园太费心神,有些倦了,便想着腾出地儿来,好交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打点罢了。”
风言风语的确有。
有说侯夫人即将入府,她还不识趣,企图用这些花草来勾引谢明礼的。
有说她卑贱命,就只配在这儿打理花草的。
还有说她种的花草,故意占了侯夫人种花草的地儿的。
他们如此编排。
只因柳莹莹跟着谢明礼回京时,载了三车精心培育的花草。入了侯府,也不肯将花草移栽入地,仍是用花盆娇养着。
可明明......
这侯府是她先进的,花也是她先种下的。
大家却都觉得是她鸠占鹊巢,故意让柳莹莹的花无处落脚。
之前她不懂。
心中自然不忿,也的确寻着借口到柳莹莹的院子里闹过两回。
现在她明白了。
侯府也好,花也罢。
都跟谢明礼的爱一样。
先来后到根本不重要。
端看他愿意给谁罢了。
但不重要了。
反正,侯府、花和谢明礼的爱,她都不想要了。
妄歌难得乖巧识趣。
谢明礼反倒有些不习惯了。
“歌儿,你莫要再胡闹了!”
“莹莹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不假,可你也是侯府的主人,几朵花而已,想种便种了。何必因此同莹莹置气?”
又是胡闹。
又是置气。
妄歌深吸一口气。
思绪却不自觉飘远了去。
曾经她不懂那些瓷器字画的价值,一次撞见谢明礼同世家小姐游湖,一气之下毁了侯府半个库房。
老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可谢明礼坚持要护着她。
为此,不惜挨了老侯爷的一百鞭。
他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,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。
见她落泪自责,却还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,说:“在我这里,歌儿永远可以任性胡闹,想跟谁置气就跟谁置气,我护着你!”
当初说可以胡闹的是他。
而今说不要闹胡的亦是他。
当初说会护着她的是他。
而今他却为了护着另一个女人,指责她置气。
瞧瞧。
这便是人心。
妄歌再次看向谢明礼。
眼底已再无波澜。
“大哥说的是,几朵花而已,我想种便种,想拔便拔,又怎会因此同大嫂置气呢?”
只添了四个字。
便叫谢明礼无可辩驳。
他不喜欢妄歌这幅无所谓的模样。
看她要走,便下意识喊道:“种回去!”
“什么?”妄歌差点被他逗笑了,“大哥没听过一句话吗?叫......覆水难收。”
覆水难收?
谢明礼莫名心慌起来。
说的是被烧掉的花,还是他们?
此时火光燃尽。
望着满园香花变成的满地灰烬,他喃喃自语般说道。
“烧了也好。”
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”
妄歌垂眸。
压下心头那一丝抽痛。
好一个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
可何须提醒呢?
她这个旧人,连带她的旧物,都会从人间消失的。
别急啊。
谢明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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