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就跑。
可还没走两步,就被迟叙拎着工服拽了回来。
他将我抵到一处胡同,凑近我,低声道:
你跑什么?凌霄,你不是一见到我就喜欢的不得了吗?
我不知道迟叙是喝多了还是失了智,他发了疯似地吻我,就像我做他金丝雀那几年里,他想程洛年想到无法自拔时,就会和现在一样在我身上泄愤。
迟叙!
我用尽力气推开他,反手扇了他一耳光。
迟叙被我打偏了头,却嘴角含笑地问道:
你打我,是不是说明你肯原谅我了?
这话,迟叙从前经常对我说。
准确地来说,不是对我,是对我的壳子,程洛年的灵魂。
从前的迟叙拿我当成泄欲的工具,在床上没轻没重,不知节制。
我疼的受不了时会伸手打他,而他就会问出一摸一样的话。
我气得发抖,脑中那些黑暗的经历一拥而上,几乎瞬间击碎了我的理智,我冲着他破口大骂:
迟叙,你他妈的看清楚,我不是她!
7.
闻言,迟叙将我重新抵在墙上,眼神中说不清是什么意味。
我找的就是你,凌霄,回答我,为什么不回邮件?为什么没去瑞士?你知不知道我就差去联合国发寻人启事了?!
迟叙眼中的占有欲让我不禁有些发笑。
我们已经解约了迟叙,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?
迟叙有些卸力地靠住我,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虚惊。
我还以为你出事了,电话关机,邮件不回,换了学校为什么不告诉我?霄霄,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逃离我?
迟叙说的没错,我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瑞士。
瑞士是迟叙帮我选的专业和学校,而我和盛夏申请的学校都在意大利。
为了逃脱迟叙的掌控,我和盛夏还特意去瑞士玩了几天,赶在开学报道前,才从瑞士飞往意大利。
迟叙,不回邮件,电话关机,不是你的常规操作吗?怎么轮到别人这样对你你就受不了了?如今,合约结束,程小姐也回到你的身边了,我没有再做她替身哄你高兴的义务,你走吧!
我刚要转身,却被迟叙圈的动弹不得,再抬眼,他眼眶猩红地看着我:
霄霄,是我错了。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,我根本就离不开你。我每天都在向学校打听你的行踪,给你发信息,得知你没去报道时,你知道我有多慌吗?是我不好,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我身边陪着我,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,直到你出国后我才知道,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,霄霄,我真的好后悔错过你。
盯着那滴鳄鱼的眼泪,我冷笑着看迟叙:
你后悔的从来都不是错过我,而是失去程洛年后又失去了我。迟叙,你不爱任何人,你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!
这些话,你当年对程洛年也说过吧!你永远喜欢得不到的东西,迟叙,你可真贱啊!
8.
离开江海市那天,我在机场大厅看见了程洛年。
她说对我不起,特意来送我,还在我云里雾里时送了我一套她独家设计的长款大衣。
直到落地瑞士,我打开衣服后才发现,大衣口袋里有一沓美金和一封手写信。
在盛夏的一声声我要和他们这群有钱人拼了!的怨声载道中,我打开了程洛年的信,这才知道她口中的对我不起是什么意思。
原来,迟叙当年出国去找程洛年时,一直对高中时期的我念念不完。
他对程洛年说,她性子沉闷,远不如我活泼张扬,说和我在一起后才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开心。
所以,程洛年一直以为,她才是替身,我的替身。
没人愿意甘做替身,所以她通过邮件回复找到了我,年轻气盛的她,用一副正主姿态切断了我寻找迟叙的希望。
而迟叙确实如她预料的一样,再没联系过我。
程洛年说,在大学四年的相处过程中,他发现迟叙变了很多,他比小时候更加执拗、强势,无论是性格还是三观,他和迟叙都不合适。
于是大学毕业后,她和迟叙提出了分手。
而后结交了一位更加尊重她,呵护她的男朋友。
程洛年一直觉得,我才是迟叙心中挚爱,因为那封邮件,她搅黄了一段姻缘。
所以她一直对我心生愧疚。
她这次回国,不是为了见迟叙,而是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去见家长,顺便与迟叙解除小时候长辈之间开玩笑定下来的家族联姻。
她说,那天之所以没和迟叙提前解释她的来意,是看见迟叙对我的态度,觉得我离开他出去读书比留在他身边要好很多,迟叙他,配不上我。
信的结尾,程洛年还说:
凌小姐,这套大衣是我亲手设计的,填了很多可爱活泼的元素。那天我看到你穿水蓝色背带裤发现,浅色的衣服明显比深色更衬你。
9.
迟叙闻言明显惊讶了一瞬:
你怎么知道?你和程洛年合起伙来整我是不是!我究竟做错了什么,你们一个二个都要离开我!为什么?!
迟叙发疯起来,又要上前吻我,可还没等他接触到我,就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。
再抬头,江聿把我紧紧护在身后,关切道:
阿凌,你没事吧!
我摇了摇头,只见迟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,嘴里还不住骂道:
这就是你背着我找的野男人?你可以啊凌霄,金主不少啊···
迟叙话还没说完,左脸又挨了江聿一拳,嘴角渗出丝丝血迹。
江聿冷声道:
阿凌不属于任何人,她只属于她自己。这位先生,要是你还这么不懂礼貌的话,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。
江聿玩世不恭靠近迟叙的样子,将我拉回刚落地意大利的晚上。
我和盛夏拖着好几个行李箱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,也许时目标太大,一下子就被当街的地痞流氓盯上了。
他们看我们是两个女孩子,起了歹心,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说要收过路费。
如果是放在以前,我和盛夏一定秉承着生命价更高的原则,将行李留给他们。
但现在,我们是真的很有钱。
五千万的资金不仅不是小数目,还是我和盛夏在意大利生活的全部资本。
我背包里的支票早就换成了从银行里取出的美金。
要是真这么被拿走,我们连回国的钱都没有了。
眼见着那些小混混拿着刀,将我和盛夏逼到墙角。
千钧一发之际,江聿天降般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在那群人面前说了些我们听不懂的名词后,那些人便走了。
江聿从地上捡起那只沾了些灰尘的兔子玩偶递给我。
同胞?这条街晚上不安全,住哪?我送你们回去。
这是我和江聿的第一次见面。
后来,不知道江聿用了什么手段,我和盛夏再也没受过当地地痞流氓的为难。
江聿,别打了!
话落,江聿的拳头在离迟叙脸不到三公分的位置停下。
我们走吧。
江聿冷笑着放开迟叙的衣领,快步跟上了我。
因为迟叙的突然出现,我脸色一直不算太好。
不管江聿在我旁边说些什么,我也一直处在走神的状态,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。
最后,江聿无奈地叹了口气,将街边刚买的冰淇淋塞到我手里,道:
你不会又要怕我吧!这次可是你说停手我就停了的。
闻言,我抬头看江聿,缓缓开口道:
江聿,你到底是谁?
10.
江聿的身份,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团。
不管是初见时,那些流氓对他的态度,还是后来我和盛夏在意大利的安全保障,都让我觉得,江聿不是一个普通的华侨。
尤其是,当我亲眼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江聿面前被拖走。
虽然当时,江聿捂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,但我的鼻子还是闻到了极重的血腥气。
我不是喜欢招惹麻烦的人,从那以后,我本能性地和江聿保持距离。
江聿显然也发现了并默许了这点。
我们不经常见面,但他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。
只要我发生危险,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。
因此,江聿对我来说,是个危险人物。
起码,比迟家在江海市一手遮天要危险得多。
这是我第一次好奇江聿的身份,江聿闻言表情没有太多变化,只是咧着嘴冲我灿烂一笑道:
你猜啊?
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我顿感无语,但电视剧里经常说知道越多危险越多,我也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本以为,江聿的出现可以成功阻隔迟叙对我的骚扰。
可迟叙远比我想象中更执着。
不知道他动用了什么手段,打听到了我和盛夏公寓的地址。
三天两头带着东西堵在我家门口。
霄霄,你不是喜欢吃瑞士卷吗?这是我让人从英国一家专门做瑞士卷的蛋糕工坊特意给你空运来的,别说区区六个,你想吃多少,我就给你买多少!
霄霄,这些玩偶是我特意找人定制的,我还在迟家别墅里给你买了一个抓娃娃的机器,你想抓多少,我都陪你,好不好?
我知道你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,这些都是我选的浅色面料,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裁了好几身衣服,你试试,很衬你肤色的。
霄霄,你喜欢的东西我都给你拿来了,你原谅我好不好?
在迟叙第四次将我拦在家门口时,我无奈地看着他。
迟叙,我们不合适。高中的时候,我真的很喜欢你,哪怕后来我们重逢,我都觉得这辈子怕是非你不可了。可是这些年,你的所作所为,都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。我没有程洛年有气质,也没有她家世好,我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。可就因为这张脸,你强加给了我太多不属于我的东西。迟叙,我太累了,你的喜欢和爱让人喘不过气,我承受不起。
霄霄,我知道错了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求你了老婆,你别不要我··
这是迟叙第一次叫我老婆,原先他觉得我只是个为了金钱委身于他的金丝雀,只有程洛年才配得上这个称呼,可现在,我觉得,这样的迟叙才是配不上我。
迟先生,怎么又来了?是我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?
还未等我说话,江聿的声音从远处响起。
他快步走到我身边,一把揽过我的肩膀,将我和迟叙隔开了一段距离。
怎么哪都有你?凌霄是我的女人,跟你有什么关系?
迟叙上前抓住我的手腕,却被眼疾手快的江聿扼住。
我再说一次,阿凌,只属于她自己。
随着江聿后几个字的尾音加重,我好像依稀听见迟叙骨头错位的声音。
正当我以为江聿会生生扭断迟叙的骨头时,只见江聿冷着脸将迟叙推了一个趔趄。
记住这次的疼,要想全须全尾的回国,就别再来骚扰阿凌!
11.
这天过后,在江聿的庇护下,我确实没再看到迟叙的身影。
我像往常一样上课,打工,留学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江聿虽然常年生活在国外,但却很精通国内的文化。
比如,他对见面三分情这句话就深信不疑。
随着他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,我对他的防线也远不如之前深。
可怜的盛夏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课业摧残,已经很久没回公寓住了。
因此,偶尔我也会请江聿来公寓里小坐。
虽说江聿从小生活在国外,但他对国内的人情世故很精通,每次过来都会带些礼物。
这次,他带了两盒瑞士卷。
望着桌上的六个软乎乎的小蛋糕,我又想起了网上的那个梗。
江聿,如果有六个瑞士卷,给夏夏留两个,你吃两个,剩下两个放冰箱,我能吃吗?
闻言,江聿严肃地摇了摇头。
你不能吃。
为,为什么?
瑞士卷放冰箱吃了是要拉肚子的。
···不是,我的意思是在不拉肚子的情况下···
阿凌,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。而且,我不吃甜食。
··我换个问法。这里有六个瑞士卷,除了你还有夏夏,我能吃多少?
江聿皱了皱眉,看向我时眼里多了几分古怪。
阿凌,即使在意大利,吃人也是违法的。
····
江聿还想再说些什么时,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。
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,只见他接了电话后,匆匆撂下一句不要乱跑,乖乖在家里等我后,就走了。
江聿走后,我望着桌上的蛋糕,想起了江聿刚刚的叮嘱,放弃了将它们放进冰箱的打算。
我给盛夏打了个电话,没打通。
我没做他想,只以为她在开会或者考试,可还没等我放下手机,盛夏的消息就传了过来。
我点开语音,手脚冰冷。
是迟叙的声音,他说:
凌霄,还想见你朋友的话,就自己过来找我。
12.
看着迟叙发来的机场的定位,我瞬间感到浑身血液倒流。
我低估迟叙了,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极端难缠。
我只要一天不回到他的身边,他就有千百种办法,逼我回去。
夏夏!
我赶到机场贵宾室时,盛夏正被保镖拥着坐在迟叙对面喝咖啡。
见我来后,迟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朝我招了招手。
霄霄,你终于来了。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狠心,永远也不打算见我了呢!
迟叙你疯了?!你知不知道这是绑架!
闻言,迟叙不满地啧了一声。
我只是帮盛小姐买了一张去冰岛玩的机票,顺便送她来机场而已。霄霄,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。
对了。迟叙走向我,递了张机票在我面前:
霄霄,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瑞士吗?这次,我带你一起走,好不好?
霄霄,你别管我!你去找江聿,你快走···
盛夏话还没说完,就被保镖拽住了头发,迟叙转身,再次威胁道:
盛小姐,我记得我说过,我不喜欢你当着我的面和凌霄提别的男人。
迟叙笑了笑,吻去我脸上的泪,道:
霄霄,别怕。等我们离开意大利,无论盛小姐去哪,都跟我没关系。
被迟叙十指相扣的那一刻,我彻底崩溃,我哭着求迟叙让他放过我。
可这话却没来由地激怒了他,他兀得掐住我的我的下颌。
凌霄,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你是谁的人,去哪,只能我说了算。你放心,我们会···
迟先生,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!刚警告过你没几天,转眼就忘了?
怎么又是你?
迟叙不满地看着贵宾室门口的江聿,忽然笑出声来:
意大利的法律也不是摆设,你敢在机场动手吗?
随着贵宾室的大门从外向内关闭,江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法律约束的,只有像你这样的普通人。
话音刚落,江聿的拳头像雨点般朝迟叙脸上袭来。
没过多久,迟叙以及他带来的保镖都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地上。
江聿用那只没沾血的手将我从地上扶起,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,埋怨道:
不是让你乖乖在家等着吗?怎么还乱跑!
我接到消息听说盛小姐被带到机场,就赶紧安排人清了场,就怕你担心,本想着把盛小姐安全接回去再告诉你,谁知道你腿脚这么快。受伤了么?吓坏了吧!
我摇摇头,看着江聿指挥着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,将贵宾室快速整理好,又将昏迷的迟叙从特殊通道送往安检口时,心乱如麻。
13.
记得,瑞士卷不能放冰箱,吃不了就丢掉,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给你。
江聿将我和盛夏送上车时,还忍不住地扶门叮嘱。
关上车门的前一刻,我没忍住拉住了江聿的胳膊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:
江聿,你不会,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吧?
江聿歪了歪头,饶有兴趣地问道:
那你怕不怕我?
我下意识的否认,而后突然反应过来,差点惊呼出声:
你还真是?
闻言,江聿又恢复了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,咧嘴笑道:
你猜啊!
全文完。